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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在墨西哥主城区以北约80公里的工厂里，200名女工正在缝纫机前忙碌工作，“咔哒”声回荡在厂房上空。

这本是当地一家不起眼的家族服装企业，但2022年初，企业接到了美国零售巨头沃尔玛价值100万美元的公司制服订单，从此迎来了新的发展机遇。

这样的故事在墨西哥不胜枚举。近一到两年，更多的美国企业正在将业务外包给墨西哥制造商。不仅如此，不少亚洲国家的企业也把生产线转移至墨西哥，将墨西哥视为打开美国市场大门的钥匙。

墨西哥会否取代中国，成为全球最大制造业出口国？一些美国媒体急切地抛出这样的问题。但在分析人士看来，虽然“墨西哥制造”异军突起，但是基于内外条件、环境等各种因素，尚无法取代中国。

“墨西哥制造”为何崛起？

仅从数据来看，墨西哥的魅力指数确实在直线上升。

据美国普查局数据，2022年前10个月，墨西哥向美国出口了价值3820亿美元的商品，比2021年同期增长超过20%。

另据墨西哥经济部统计的数据，2022年墨西哥吸引的外国直接投资比上一年增长12%。

美国银行经济学家卡洛斯·卡皮斯特兰表示：“绝大多数公司都在墨西哥增加新的生产线，以实现亚洲以外的生产多元化。”

就拿一些美国巨头来说，今年特斯拉将在墨西哥建造下一个超级工厂，沃尔玛将在墨西哥投资近15亿美元。

“墨西哥正处在未来十年的最佳增长期。”美国银行称。

这个人口仅1.28亿、面积约196万平方公里的中美洲国家，何以如此具有吸引力？

从自身条件来看，墨西哥具有发展制造业的诸多优势，包括地理位置优越、人力成本低、制造业基础扎实等等。

墨西哥地处北美洲通往大西洋、太平洋贸易路线的便利通道。对美国而言，两国接壤更是方便贸易往来。

劳动力成本优势也很明显。在墨西哥，最低工资约为每小时1美元，低于很多其他发展中国家。同时，墨西哥劳动者技能娴熟，尤其在汽车行业拥有一流的知识与能力。

墨西哥还是拉美地区少有的工业门类齐全的国家，62%的贸易来自制造业。它还是世界第七大汽车制造商和第五大汽车和轻型卡车出口国。

“墨西哥已经拥有一个与美国高度融合的大型制造业基地，使该国领先于其他经济体，可以为美国市场制造更多产品。”卡皮斯特兰说。

从地区环境来看，新的贸易框架安排也为墨西哥带来一定机遇。2020年，“美国-墨西哥-加拿大协定”生效，在三国之间建立了自由贸易走廊，让更多北美企业得以在墨西哥开拓供应链。同时，该协定还赋予墨西哥关税优势。比如，中国输美商品需缴纳25%的关税，但在墨西哥制造的产品，如果符合“美墨加协定”规定，进入美国就能免税。

不过，也有观点认为，中美关系、新冠疫情、地缘局势等导致的贸易环境变化才是“墨西哥制造”迅速崛起的关键因素。

美国在特朗普政府时期对华挑起贸易战，从前总统特朗普到现任总统拜登，美国继续保持对中国进口商品征收高额关税，压缩了美国企业对“中国制造”的需求。

新冠疫情暴发期间，大量货物被积压、空运与陆运的限制等增加了企业的物流时间和运输成本。比如，从中国向美国运送一个集装箱通常需要一个月，疫情之后时间增加了一至两倍。相比之下，墨西哥工厂和美国零售商能在两周内实现往来。生产的商品可以通过卡车在五天内运到美国的任何地方，成本和交付具有较高的确定性，简化供应链的同时也提高了资金周转效率。

是否会挑战“中国制造”？

尽管墨西哥正在承接越来越多的美国业务，但是外界认为，其距离“世界工厂”仍有不少差距。

墨西哥的优势有目共睹，劣势也显而易见。比如基础设施较为落后，支撑贸易发展的港口、铁路等建设迟缓。又如国内工厂规模远远不及中国厂家。该国政府也并不像东南亚国家对外国企业持友好态度。此外，治安环境恶劣、能源设施落后也是墨西哥的短板。

一家提供国际物流和贸易咨询服务的公司负责人豪尔赫·卡纳瓦蒂表示，墨西哥制造业对外国直接投资极具吸引力，但如果该国希望在未来几年吸引更多外资，就需要打击全国各地的暴力行为，继续实现数字和实体基础设施的现代化。同时，墨西哥还需要解决与美国日益增多的贸易争端。

更重要的是，目前，墨西哥还没有能力取代中国成为各类商品、特别是基础材料的主要供应国。换言之，墨西哥制造业对中国具有一定依赖性。

“墨西哥制造”的发展离不开中国提供的原材料。在前文提到的墨西哥服装企业，工厂内几乎所有合成纤维都来自中国。该企业销售总监表示，墨西哥本地并没有相应的供应商，基础材料必须从中国进口。

中墨双边贸易也在深入发展。中国是墨西哥第二大进口来源国和第三大出口目的地。据墨西哥经济部数据，以该国新莱昂州为例，2021年中国企业占新莱昂州外国投资的30%，仅次于美国的47%。

此外，在美国的贸易布局中，墨西哥并非是“中国制造”唯一的替代方案。部分中外贸易学者表示，美国目前的现实需求是要求资本回流，从而重振美国制造业，投资墨西哥只不过是美国在国际贸易上寻求与中国“脱钩”、实现“去中国化”的权宜之计。

外界认为，担忧“墨西哥制造”的挑战乃至取代“中国制造”仍然为时尚早。一些墨西哥制造商预计，随着全球供应链恢复常态，航运价格下降，美墨双方移民、关税等冲突不断，墨西哥或将逐渐丧失对外部投资的吸引力。

“近岸外包”兴起影响几何？

值得注意的是，“墨西哥制造”日益受青睐，也折射出“近岸外包”在美国持续升温，已成为美国全球战略布局的一部分。

所谓“近岸外包”是指一国企业将业务外包给邻国或邻近地区，以便使生产更接近产品销售和消费市场。

一方面，一些学者认为“近岸外包”不仅给拉美国家带来增长机遇，也能给美国等发达国家的供应链产业链带来稳定性。美洲开发银行表示，“近岸外包”能够为拉美创造780亿美元的出口。其倡导的区域化就近协作模式有利于增强企业对抗传染病、气候等危机的韧性。

但另一方面，许多经济学家担心，随着“近岸外包”“友岸外包”的兴起，“地缘经济碎片化”风险大幅增加，对贸易全球化敲响警钟。世界银行的一项研究称，“友岸外包”将很多第三世界的国家排除在外，将对发展中国家造成伤害。

中国该如何应对这一趋势？一些中外学者表示，推动中国在全球价值链体系中不断攀升是制定相关政策时需要考虑的重点。面对全球贸易格局的调整，如何提升产业链供应链的现代化、数字化水平，不断优化营商环境来稳定外资是亟待思考的问题。

在卡纳瓦蒂看来，虽然“近岸外包”现在成了流行词，但是在全球贸易和制造业版图中，中国不会消失，中国也仍将是美国经济和供应链不可或缺的要素。

（编辑邮箱：ylq@jfdaily.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