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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雁西来】

作者的笔法如同法院的裁决，基于善恶、因果，给予不同的人相应的命运结局。

刘西友

2018年11月2日，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习近平对查良镛（金庸）先生的逝世表示哀悼，对其亲属表示慰问（消息见中央政府驻港联络办网站）。查良镛先生的小说集中，蕴含了其对家庭伦理、内省修为、经济社会、人文地理等多维度的价值观，这些价值观，连同查良镛先生的立场和观点一起，深深影响着海内外中华儿女的道德观念甚至行为方式，一定意义上成为传承和弘扬民族文化的重要载体。总体看，这些价值观是作者传统文化素养、香港制度文化和大国历史变迁的密切融合，对新时代弘扬主旋律、体现正能量有一定裨益。

一、家庭伦理

（一）爱情观

正反面人物的爱情，大多忠贞不渝、惊天地泣鬼神。有从一而终者，不因分离、伤残等挫折而抛弃、放弃。有两情相悦者，化解误会、克服艰难后，终结连理。郭靖黄蓉、杨过小龙女等的感情经历已深入人心。包惜弱委身完颜洪烈多年，一旦知道杨铁心尚在人间，就决然作出了与杨铁心共生同死的选择。金蛇郎君与温仪，玄慈与叶二娘，陈玄风与梅超风（黑风双煞）等，在爱情选择上都很伟大。这符合作者所生活“当下”的价值取向。

（二）父子观

主要有三类。一是父爱如山，子承父业。萧远山跳崖过程将婴儿萧峰抛给敌人收养。郭靖从小牢记母亲提醒，牢记杀父之仇。二是父子矛盾，不可调和。如凌霜华被父亲逼迫，发誓永不与丁典相见，后来为了不嫁与他人，更是自毁容貌。岳不群是令狐冲的师傅兼“父亲”，却上演了撕搏拼杀的大戏。三是自小宠溺，父业难承。黄蓉受到父亲宠溺过多，没能学得其父真传，还好天资聪慧，有打狗棒法撑腰。福康安自小长在皇宫，虽为乾隆血脉，由于生活安逸事业无成，故在小说中戏份不多。慕容复的结局，也与从小少受挫折有关。这些代际关系的正反案例，无不对现实生活提供了参考。

（三）兄弟观

段誉多次提到萧峰虚竹是其兄弟。郭靖曾因兄弟之情，屡次帮杨康。作者借用母亲教育儿子的场景，说明兄弟同心的伟力。托雷与郭靖先友后敌、化敌为友，深深打动了读者。当然，陈家洛、杨过等人，也相遇过女扮男装的异性兄弟。即使反派人物，也极度重视兄弟的作用。作者还把兄弟的数量予以拓展，有的是四人组，有的是七人组，都发挥了很大作用。这也折射出在彼时的香港社会，要在商业战场成功，离不开“兄弟”合力“出生入死”。

二、内省修为

（四）是非观

作者的笔法如同法院的裁决，基于善恶、因果，给予不同的人相应的命运结局。杨康“认贼作父”，为异族卖力，死于非命；其子抗击蒙古铁军，惩恶扬善，赢得江湖称赞。《雪山飞狐》中的四家人由于误解而轮回复仇，令人扼腕，但作者和读者立场一致，无法明确支持或反对特定一方，这是因为复仇的正当性在古今中外都有一定的道德基础，是传统文化给予的特殊文化基因。

（五）修行观

作者提出：“修习内功，最忌心有旁骛。”因此，作者笔下的诸多角色，均在孤独、偏僻的环境下修行。比如，夏雪宜在华山绝壁的洞穴中，修练《金蛇秘笈》；杨过、小龙女在较为封闭的环境下同习《玉女心经》；《天龙八部》里的扫地僧隐居于少林藏经阁，在管理藏经阁、扫地、修习佛法的同时修得真功。周伯通正是被黄药师囚禁在桃花岛上时，才悟创出上乘武功空明拳和双手互搏术。可见，无论外界环境多么纷扰复杂，主观上都需要屏气静心，潜心研究和修炼，才能有所修为。

（六）悔悟观

作者笔下人人都可回头。大理的帝王，屡有放弃皇权出家的。萧远山和慕容博在高僧点拨下，放下仇恨、放弃复国。有的人物，即使罪大恶极，也有醒悟的。裘千仞杀婴儿后，陆续杀人无数，入佛门后，终于坦对瑛姑的处置。当然，也有一直“执迷不悟”者，如杨康、岳不群等，但其结局恰反衬了回头者的得益所在。

三、经济社会

（七）财富观

战后香港经济腾飞阶段，是作者写作的现实背景，财富在社会生活中的地位很关键。可贵的是，作者引导读者形成了对财富的辩证态度。一方面，巨额财富积累是办大事的重要前提，比如反清就需要潜在宝藏的支持，所以正面人物即使不出于贪念，也要寻宝；另一方面，一些人面对或为了找寻宝藏，立刻显现原始人的私欲。如《连城诀》中荆州知府凌退思为了得到丁典的连城诀，假意将女儿许配给丁典，暗中用金波旬花之毒将丁典毒倒擒获，并每日拷打折磨。当人们看到由金子做成大佛及肚中珠宝后，即使维持秩序的兵勇也加入了哄抢的队伍。这让人联想起散落高速路上的货物被现代人哄抢的情形。

（八）知识观

社会进步的动力来自何处？部分来自剑谱、壁画等先进生产力知识。而找到这些需要一定浅显知识作为铺陈和基础，更需要掌握在正确的人手中（武器在坏人手里只会更加危险）。一旦应用，就能推动社会快速进步。这恰似技术和知识在经济社会中的作用。生产力的形成过程，也如同盖世武功绝学，需要代际的传递和积累。比如，独孤求败所遗玄铁重剑，为杨过所得；杨过与小龙女隐居后，赠给了郭靖、黄蓉；襄阳城破之前，郭靖和黄蓉在屠龙刀、倚天剑中，分别藏入《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和《武穆遗书》。

（九）阶层观

小说中，社会有阶层之分，但这种状况是可以流动、变化和转换的，没有固化的痕迹。红花会成员可与统治阶层沟通对话，出生卑微者甚至孤苦无依者经过努力，可成为侠之大者甚至笑傲江湖，不知其父为谁的韦小宝可在鳌拜、吴三桂事件甚至中俄外交谈判中发挥作用。这与香港政治经济社会状况有所呼应。二战后的香港，非常有活力，人人逐梦、有梦，很多人也可以圆梦，涌现了很多创业成功人士，很多可在作者笔下找到踪迹。

四、人文地理

（十）历史观

作者吸引金庸迷们的诀窍之一，是他结合、嫁接了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由于实现了确凿历史事实和扣人心弦故事情节的结合，所以让读者有时分辨不清孰真孰假，甚者宁愿相信只真不假，从而以假乱真。对历史学家来说，这不可取。但对普及传统文化、弘扬正能量多少是有好处的。而且，作者也巧用注释对有关历史进行了说明。提醒人们小说家不是历史学家，这也增加了小说逻辑严谨性。比如对历史人物袁崇焕的描述，作者怀着崇敬的心情，在文末强调了袁崇焕的历史本来。

（十一）自然观

作者多处体现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理念。蛇、雕、桃等动植物在连接故事情节时，发挥了重要作用。比如，蛇的打斗机理，成为观者提升武功的灵感来源；独孤求败隐居深谷，以雕为友；大雕取出蛇胆让杨过服用；张无忌吃过血蛙，他救的白猿给张无忌送蟠桃吃。实际上，自然是生命之母，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当下，践行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建设美丽中国，可以从作者的自然观中找寻些许参考。

（十二）河山观

作者笔下的生活环境跨度极大，基本覆盖广袤祖国的大部分，这与作者小时候曾在内地饱读诗书有关。云南的苗寨，漠北的大雪，天山的奇珍异宝……无不令人着迷遐思。作者笔下有西域、有西藏，有苏杭，更有海上的桃花岛和侠客岛。从“南帝北丐东邪西毒中神通”说法上，也能体会到河山的壮美和辽阔。读者与作者一起，在不同的自然条件下淋漓酣畅游览祖国大好河山，丰富了历史和地理知识。尤其是某地由于特定历史原因埋有宝藏，也吸引了读者。

（作者系中央国家机关干部、经济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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