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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界面新闻记者 | 黄华

　　界面新闻编辑 | 谢欣

　　潮起潮落的富贵故事在过去三年上演了不少，手套行业也是主角之一。

　　在创造历史巅峰的2021年之后，手套企业2022年的日子进入了供大于求、产能过剩的下行期。其中，国内手套“三巨头”——英科医疗、蓝帆医疗、中红医疗的业绩更是从暴涨直接转入暴跌。

　　当前，随着供求失衡的缓慢缓解，手套企业们也从“卖不出货”的焦灼中渐渐冷静下来。放眼未来，如何在一个逐渐淡化防护的阶段，依旧促使手套类产品实现商业价值成为了企业的新命题。而与国际的使用水平相比，国内的手套商们能做的事情或许也不少。

　　“暴富”的终结

　　一次性手套诞生于19世纪90年代，其最初的使用场景为医用手术室。1899年，约瑟夫·布拉德古德医生(Joseph Bloodgood)发表文章，通过列举了450例疝气手术，证明戴手套后手术感染几乎下降100%，由此，医疗人员佩戴手套成为惯例。

　　一个世纪后，也就是在上世纪末到2010年，国内开始集中出现大型的手套生产企业，当前的英科医疗、蓝帆医疗、中红医疗也是在那个时期入局的。此外，非上市企业中还有石家庄鸿锐集团。依托企业优势，山东、河北、江苏成为国内生产一次性手套的主要地区，“三巨头”在2021年已有的产线就占全国总量的82%。

　　在经历了2022年的“非典”、2009年的“甲型H1N1流感”、2016年的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禁用“有粉手套”(指：手套生产商将滑石粉或石松孢子粉加入到手套内层以起到润滑的作用，使手套更易穿脱，但易引发过敏、接触性皮炎等现象产生)、2018年国家药监局建议慎用“有粉手套”之后，国内的手套行业不断发展壮大。

　　随后，2020年突发新冠疫情，国内的手套公司们再次迎来发展机遇。然而，这一切在2022年结束了。近期，国内的手套巨头们纷纷发布2022年业绩预告，共同的特征是为：营收、利润较2021年出现大比例下滑。例如，英科医疗预计2022年实现归母净利润5亿元-6.5亿元，同比下降超90%；预计实现扣非净利润约4.1亿元-5.33亿元，同比下降超90%。

　　与英科医疗相比，其他两家国内头部手套产销商情况更糟。其中，蓝帆医疗预计2022年的归母净利润亏损2.9亿元-4.1亿元，同比下降125%-135%；扣非净利润亏损5.7亿元-7亿元，同比下降1017%-1227%。中红医疗预计2022年的归母净利润为4900万元-7300万元，扣非净利润亏损5900万元-8700万元。

　　此前，蓝帆医疗还在2月22日的投资者会议上介绍，2022 年三季度，该公司健康防护手套毛利率低于5%，即使与疫情前的20%-30%相比仍有很大差距。该公司的业绩预告也表示，其防护事业部在2022年度呈现经营亏损，与2021年度疫情催生的行业极度繁荣局面下贡献净利润24.92亿元形成鲜明对比，是蓝帆医疗2022年度由盈转亏的根本原因。

　　在新冠疫情之前，手套是不那么起眼的行业。医疗检查与外科手术是最需要手套的地方，除了医用，工业生产、食品加工、汽修机修与精密仪器加工、交通运输等行业也会用到手套。但由于疫情的出现，防护压力下，手套的需求在全球范围内得到暴增。并且，这种“暴增”，体现为量价齐升。

　　在量上，世界对手套的需求几乎达到了疫情前的三倍规模。英科医疗2018年-2021年的数据显示，该公司一次性PVC手套、丁腈手套的生产量为130.78亿只、157.27亿只、240.4亿只、411.19亿只；销售量为126.17亿只、155.09亿只、247.64亿只、404.51亿只。

　　由于国人使用手套的意识并不强，手套业务更大的市场在海外。因此，手套巨头们的业务实则是以出口为主。而英科医疗是成为国内丁腈手套出口占比第一的企业，蓝帆医疗则是PVC手套出口占比最大的公司。

　　在价格上，手套也“一下子挣钱了”，头部公司的个人防护业务毛利大幅上升。2018年-2021年，英科医疗相关业务的毛利率为25.27%、24.8%、70.46%、62.82%。要知道，在疫情前，各大公司的手套业务毛利率常年维持在20%出头的水平，突破60%甚至70%是没有发生过的。

　　由此，2019年-2021年，英科医疗的营收为20.83亿元、138.37亿元、162.4亿元；归母净利润为1.78亿元、70.07亿元、74.3亿元。同一时期，蓝帆医疗的经营数据也相当优秀。

　　目前，虽然英科医疗尚未公布2022年的业绩详情，但其业绩预告中的5亿盈利水平已经说明其业绩下滑明显。而与2021年相比，公司的2022年恐怕不尽如人意。

　　如何穿越低谷？

　　要注意的是，虽然极度繁华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但变化也已经出现了。当前，手套产品在量价、供需等方面迎来转折点。

　　无法否认的是，在过去三年中，手套产品的价格经历了疯狂的涨跌。在此过程中，中间商的囤货是加剧价格的波动重要因素。即经销商普遍存在“买涨不买跌”的心理。也就是，在价格上涨的时候，经销商会积极囤货，直到价格达峰后开始清库存，从而使得产品在最高的价格阶段售卖，以此获得最大盈利。

　　而和去年第三、第四季度相比，今年一季度，手套行业经销商已经走向去库存的末期。换言之，之前囤的货正在出清，相当于曾经影响手套产业量价变化的巨大因素当前的影响力在逐渐减弱。之所以推测为 “去存货的末期”，是因为丁腈手套原材料丁腈胶乳现货市场价格在“慢慢抬头”。

　　据隆众资讯发布的《丁腈手套市场发展前景》，丁腈胶乳现货市场价格在2月已经接近6500元/吨的水平，是一个明显的上扬。此前，自去年6月以来，该类现货价格突破7000元/吨，随后便一路下跌，直至跌至今年1月的6000元/吨之下，可以解读为销售情况很不理想。当然，这一原材料的价格也受原油价格波动影响。

　　在这一关键原材料的价格变化背后，反映的也是手套产品的潜在需求增长。手套生产大厂而言，也意味着其订单或许会缓慢增加。

　　当前，行业内相关公司也通过投资者会议向外传达了这一信号。今年2月15日，蓝帆医疗表示，经公司了解，前期手套涨价时，公司客户进行了大量囤货，经过一年多的消耗，目前客户反映其库存量已达到较低水平；当前，成本走势与价格走势基本保持一致，目前处于稳定状态，部分手套价格与去年四季度相比有所上涨。价格方面，手套类产品价格已经在2022年7月到2022年12月手持续走低。

　　此外，除了原材料价格走势，另一个可帮助判断供需关系变化的参考指标是产能利用率。在2022年下半年最“黑暗”的时刻，国内丁腈胶乳产能利用率出现过不足25%的情况，也就是产能过剩得非常严重。造成了这样的极端生产状态原因莫过于2020年、2021年行业的疯狂融资扩产，2021年新建装置集体建成，由此发生的产能急剧提升。

　　在更宏观的产业背景下，2020年前，全球丁腈手套和天然橡胶手套的生产主要集中在马来西亚。2019年，该国一次性手套产量占全球的六成。但在2021年中，受疫情影响，其手套生产面临压力。于是，国内企业希望借此机会超越。与竞争对手相比，英科医疗三年间的产能增速超过290%。不过，超越的目标最终没有实现。当前，顶级手套(Top Glove)、贺特佳(HARTALEGA)和高产柅品(KOSSAN)仍是全球手套产能排名前三的公司。

　　激进过后，在2022年，英科医疗已经多次终止扩产项目，包括河南夏邑、山东淄博等。而除了英科医疗终止扩产，行业内的不少小厂也在停工。这一切也在提示，出清手套的产能是需要一个阶段的，手套行业想要恢复到常规状态需要时间。

　　由此，结合2022年末与2023年初的变化，当前的手套行业可以认为是处在“触底反弹”阶段，但当前仍是低位，而需要多长时间能复原至常规状态无法预测。

　　除了期盼早日回归正常行情，对于手套巨头们来说，在2021年达到一次性手套出口销售量历史高峰之后，如何继续挖掘财富故事，是另一个命题。

　　当前，乳胶手套、丁腈手套、PVC手套是国际范围内主要使用的手套。从外形上看，乳胶手套多为“白色手套”，丁腈手套为“蓝色手套”，而PVC手套是“透明手套”。

　　不过，从使用趋势上观察，相较于乳胶、PVC手套，丁腈手套的耐油性、耐摩性更加，且其不易引发过敏反应，材料供应也相对稳定，因此，丁腈手套正在逐渐代替乳胶手套。这也给了在丁腈手套上布局的公司以扩容机会。在价格方面，丁腈手套的价格比乳胶、PVC类手套还稍贵一些。不过，手套类产品整体价格仍然较低。

　　据头豹研究院近期发布的《2023年中国一次性丁腈手套行业发展白皮书》，2017年-2021年，乳胶手套均价为21.54美元/千只，丁腈手套均价为33.64美元/千只，PVC手套16.52美元/千只。按照当前的汇率换算，丁腈手套和PVC手套的单价大概为单只2毛钱与1毛钱，乳胶手套1毛5分钱。

　　虽然，丁腈手套的替代趋势能够刺激部分需求，但它更多的是手套行业的“存量”，头部企业也显然不会满足于此。于是，寻找增量也愈发关键，也就是要让更多的行业、更多的个体使用手套。这其中可分为医用场景和非医用场景。

　　医用场景中，卫生技术人员构成了使用手套群体的基数。以国内为例，目前的医用类手套为一次性手套的主要品类，其销售量及销售收入分别占整体的73.8%和84.5%。基于此，一旦这个用户群体有所增长，手套的需求量将进一步提升。而截至2021年末，中国卫生技术人员共有1124.2万人，同比增长5.3%。

　　非医用场景中，食品加工业是当前集中爆发需求的领域，被认为是一个有希望的市场。例如，在当前国内的市场中，诸如“戴手套吃小龙虾为什么还是满手油”、“煎牛排为什么要戴黑手套”、“吃寿司有专用手套吗”等类型的讨论开始出现。除了食品行业，国内交通运输行业也在疫情出现后显著增加了一次性手套的使用需求。并且，机械修理、工业制造等领域也是手套使用量较大的地方。其中，在精密仪器制造等细分领域，可销售更高端的产品。

　　此外，国内的手套市场和海外相比隐藏着较大的开拓空间。当前，国内人均医用手套使用量远低于全球平均水平，在国内人均年度医用手套使用量仅为9只之际，全球拥有最多人均使用量的荷兰已经可以达到每人每年317只。35倍的差距之下，增量不容小觑。可以预见的是，一旦国内人均用量实现翻倍或是更多，企业可以获得的就不是一个小订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