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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无花果

编辑| Mia

去年的《人世间》证明了，优秀的现实主义生活剧与中国的客厅文化完美契合。随着近期上星仙侠剧《星落凝成糖》完结，围绕北京胡同两姐妹的生活、亲情与爱情的都市家庭剧《心想事成》顺利接档，刚开播不久便稳占酷云电视直播同时段关注度榜首。

相较于同类题材大热剧集的强卡司和浓烈戏剧性等特点，姐妹镜像叙事+北京胡同自由散漫的风格，让《心想事成》显得柔和许多，都市人典型“精神焦虑”的精髓都落在了凯丽饰演的更年期母亲身上。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比剧情和人物最先出圈的是剧中的“精装四合院”。

《心想事成》中的一家四口同住在房价令人咋舌的北京四合院中，在这座有着无数外来打工者的帝都，两姐妹过着大多数人“向往的生活”。而早晨起来有家人递上的精美早餐，在职场和生活中有不同的追求者嘘寒问暖，回到家有母亲操心、妹妹关心的孙心（张俪 饰）渴望走出胡同和努力奋斗的推动力似乎大打折扣。

即使此前关于“女主自己奋斗攒钱买四合院”的剧情谣言已经被推翻，但相关探讨仍让这部打着现实主义旗号的生活剧显得离地三尺，如剧中所描写的拥有绝美四合院的北京土著的生活，究竟离“普通人”的奋斗有多远？

新旧交替中的“别扭”的京味儿平民生活剧

不比《空镜子》《家有九凤》时代的土瓦房和简陋胡同，《心想事成》中展现的是新时代都市化、精致化的北京百姓生活，孙家并非大富大贵，父亲给女儿买生日蛋糕时纠结价格，一家人出门也要坐公交、乘地铁、骑共享单车，但性格、学历、目标感都相差不小的两姐妹的“精神富养”感十足，每天过得如沐春风。

姐姐孙心是各方面优越的校花，追求者无数，在互联网公司混的风生水起，并且有着走出胡同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的野心；妹妹孙想（毛晓彤 饰）没有多远大的志向，择偶选择了北漂三年、农村出身的于非（王子异 饰），一边在奶茶店打工，一边经营自己的美食公众号，是自得其乐的典型。孙父则是地道的北京老炮儿，出门溜鸟回家喝茶，游手好闲的同时也保留了风趣幽默的本性。

《心想事成》以姐妹俩各自的生活为轴心，家庭生活是主菜，爱情是一味重要佐料，整体走温情路线的前提下，剧集把主要矛盾的大任放在了丈母娘与穷女婿的上进要求上，而个性要强的李慧兰并非绝对的寸步不让，面对女儿的幸福她一步步放权，这又让剧情始终朝着细碎的柴米油盐和幸福片段行进着。

能看出，新老观众对于《心想事成》的评价呈两极分化的态势，作为面向大众的合家欢剧集，传统电视台受众在《心想事成》中可以看到熟悉的“虎妈猫爸”式家庭模式，平民姐妹花的成长历程以及婚姻生活，褚晓羽（李泽锋 饰）和于非之间连襟式的相处，褚晓羽和孙想姐夫和小姨子的插科打诨，甚至像极了八九十年代的亲人相处模式，偶尔来一段女主“手撕职场渣男”的桥段也能满足胃口。

但对于网生代的年轻受众来说，《心想事成》把背景放在了她们眼中的“打工胜地”北京，却传递出一种身处于田园牧歌式的愉悦和放松，这种“治愈”很难和普通人的奋斗联系在一起，“自由散漫”的北京土著与“卷”出新风格的新时代打工人呈现一种格格不入的别扭感。

况且，相比主打时尚、职场的都市剧，京味儿题材剧集目前仍与年代感更适配，强调都市感夹杂着打上滤镜后的老北京复古范儿，并不能完全让观众买账，北京的地域特色被淹没在千篇一律的都市景观之中，难以分辨。如《什刹海》《胡同》等现代剧的影响力就远不及《正阳门下》《情满四合院》《芝麻胡同》等年代京味儿剧。

《心想事成》网播热度不及收视率表现

“北京姑娘”的奋斗成立吗？

抛开现实层面的“悬浮感”，如果说《心想事成》呈现的具有新景观和新面貌的北京胡同，宽敞明亮的四合院和悠然自得的都市生活都是合理且自洽的，那么围绕本剧争议的更多在于薛定谔的“普通人的奋斗”。

尽管剧中设定为：家里为了孙心的心脏病花光积蓄，姐妹俩多年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定时给家里上交伙食费，孙母日常嫌弃丈夫游手好闲…但作为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姐妹俩仍然拥有比外来人更多的“底气”。剧中对她们的“社会属性”、“职业属性”的着墨远不及家庭生活和爱情部分。以事业脑、有野心著称的姐姐孙心除了当众公开行为不轨的领导聊天记录、被追求者安排工作外，并没有更多展现其作为职业精英的一面。

同样的，剧中的爱情线也没有为“奋斗”的主题提供线索，两个女主的情感选择更多是向下兼容，和两个室友合租一套房子的北漂于非，以一首自弹自唱的《北京姑娘》打动孙想的芳心，成为准“上门女婿”，随时面对孙想的姐姐孙心的考察和质疑。孙心更是面对青梅竹马褚晓羽、精英同学程亮和白领吴江的追求，几次衡量摇摆，比起共同奋斗，更像是孙母在挑选谁更配得上孙心。

《心想事成》的制片人梁振华、编剧苏蓬都参与过职场剧《怪你过分美丽》，其中塑造了在职场上厮杀的“铁血经纪人”莫向晚，比起商场上最凶猛的男人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同样是有关“奋斗型”女主，《心想事成》疏于对孙心和孙想的职场部分描写，无论是孙心毅然辞职后另辟天地，还是孙想个人公众号的创业，都没有更多展开。这也导致姐妹俩关于“心想事成”的殷切盼望，更多是有关“家和万事兴”的祝愿而非个人价值的实现。

新都市剧里“普通人”的生活长什么样？

在消费主义的时代，止不住的欲望增长、难以实现的住房需求与“996”打工人的现实，仍然是独立奋斗在大城市的普通年轻人的核心矛盾。

可以说，一方面，目前普通“社畜”们靠打工来实现财富自由基本靠想象，另一方面，有太多不一样的生活方式已经被自媒体和短视频呈现过。而这部分年轻人正是当今网络剧的主要受众群体，也是最活跃于网络端的一群人，他们的态度和言论也决定了哪部份剧集更容易收获“口碑”，同时，影视剧的创作方也能够从这些舆论中捕捉到某个阶层社会情绪的一角。

2021年，同样是将镜头对准新北京中产和北京女孩的《北辙南辕》，就曾因“与现实割裂”经历过更加严峻的口碑两极化。女富豪、中产主妇、女演员和海归女孩为了常常聚会而合开餐厅，这种看似“乌托邦”，实际上与普通人生活相距甚远的剧情，与观众期待中的平民化京味儿喜剧基本关系不大，而处于金字塔尖的60后主创的视角也意味着他们服务的对象不再是80、90后，更与Z世代所处的境地风马牛不相及。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心想事成》中女主身居精装四合院会立即引起争议的原因。

目前受到网络主流群体认可的现实题材都市剧基本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如《怪你过分美丽》《欢乐颂》《都挺好》《二十不惑2》呈现精英女性在事业中杀伐果断，面对爱情大胆出击的“高阶感”，以绝对优势的一方为观众提供了仰望和模仿的样本；另一类如《我在他乡挺好的》《三悦有了新工作》对于底层北漂的艰难奋斗和“躺平一族”的生活大胆剖析，也容易引发共鸣。

而前者的故事背景通常发生在上海，无论是主创还是观众对于上海的都市氛围感和职场规则的认可度都要更高。

女性群像虽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可以提供多维的人物样本供观众对标，但由于都市题材对于画面和取景的精致度和人物贴合度的高标准，对于导演能力、擅长类型和所属年龄层都有所要求，比如90后导演邵艺辉自编自导的电影《爱情神话》和80后导演陈正道执导的网剧《爱很美味》，就能很好的拿捏住人们对于都市的想象和都市生活的分寸感。

如今，不少影视剧主创选择用现实主义手法来拍摄都市故事，试图堆积大量生活素材来贴近或是打动观众，但面对互联网及短视频时代里一群“吃过、见过、玩过”的Z世代观众，要调动他们的注意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此都市剧选择让观众平视，还是仰望？用什么样的角度、呈现什么样的当代女性和爱情模式，仍然有太多的探索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