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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石路171号,有家特别的“慈善超市”。早上9时,店员玥玥像往常一样熟练地引导顾客挑选商品,伟伟在一旁认真细致地整理货架。没有人能想到,他们是被称为“星星的孩子”的自闭症青年。
2月11日,普陀区真如镇街道慈善超市开启试运营以来,除了焕然一新的装饰,摆放整齐的商品,更为特别的便是这群“星星的孩子”。
据统计,我国自闭症患者超过1000万人,他们大多存在社交障碍,难以与人沟通,长期封闭在孤独的世界里,犹如遥远的星星独自闪烁。哪怕经过悉心照顾和训练,他们能够顺利地从特殊学校毕业,却依然面临着亟待解决的生存问题,很难融入社会,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为帮助自闭症患者家庭寻找未来的出路,普陀区民政局与真如镇街道正进行着一场公益探索。街道联合区域化党建单位,依托“慈善超市”品牌项目,邀请自闭症青年担任超市店员,通过工作培养他们的生活技能,助力他们融入社会生活。
慈善超市货品琳琅满目
在这个49平方米的慈善超市小空间内,货品琳琅满目,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标价1元的厨房工具、3元的夹心蛋糕、10元的益智玩具、20元的保温杯……这里售卖的商品种类繁多,大都物美价廉,还有一块标注着“临近保质期食品专区”字样的货架,集中陈列了临期的零食、调料、速成品等。这些食品价格在3至10元不等,为原价一折左右,很受附近居民欢迎。
真如镇街道社区服务中心主任、慈善超市负责人黄茵告诉记者,与一般商业超市不同,慈善超市售卖的商品大多由企业和爱心群众捐赠,以远低于市场的价格售出,售卖所得由社区基金会用于困难群体。第一批固定的捐赠品来自东纺日化、盒马X会员店等党建联盟单位。“企业和群众捐赠库存和闲置物品,这是献爱心;有需要的居民来这里买件手套、买个水杯,也是献爱心。”
玥玥在介绍“星青年”们制作的手工
店内“身价最高”的商品,当属一幅“星青年”们精心制作的流体装饰画,售价500元,通过拼贴画的形式展现自闭症青年丰富多彩的内心世界。他们现场制作的精油手工皂、钻石粘贴画、手工钥匙扣……这些略显粗糙的手工艺品并不高档,也被放置在慈善超市里位置醒目的货架上。
2月11日起,以半天为单位,5至6名“星青年”如期上岗。他们有的负责筛选、理货,有的负责客人接引,有的制作手工艺品以待“补货”……每位店员都有自己的任务,也都努力地学习着工作内容。
接受员工服是一种挑战
今年31岁的玥玥交流能力相对较强,主动认领了导购员一职。
店长晶晶告诉记者,考虑到“星青年”要有适应过程,并没有让玥玥一开始就参与接待,而是先带领她熟悉环境并同她讲解,第四天才让她正式上手。如今,一有顾客进来,她便会热心地介绍商品。“这是我们制作的手工皂和精油。”“这些饼干味道非常好。”不到半小时,她就售卖出棉手套、巧克力等5件商品。
玥玥在向顾客介绍商品
玥玥的妈妈也是慈善超市的志愿者。她说,玥玥从特殊职业学校毕业后除了参与公益演出项目,这10多年来基本都待在家里。如今来慈善超市“工作”成了玥玥每天的期待。不过妈妈有时也担心“玥玥是不是太热情了,怕别人烦。”好在顾客还都比较理解。
家住水塘街的陈阿婆路过超市时,被这些手工艺品吸引,当场买了两块精油手工皂。这让玥玥特别开心,连声说着:“谢谢阿婆。”
今年28岁的伟伟有书画专长,他的一幅工笔画曾在特奥会公益活动中拍卖了15万元。然而,刚来慈善超市时,他却对统一的员工制服颇为抗拒。对此,伟伟妈妈解释:“自闭症孩子本能地恐惧新事物,对他们来说,在自己的衣服外面穿上陌生的员工服,也是一种挑战。”
最初几天,伟伟几乎一点都不能接受这件薄薄的员工服,于是店员和妈妈耐心教导他员工服的必要性,其他员工也都穿戴整齐给他做示范,让他明白一件员工服代表的身份和影响。到了第五天、第六天,他能够接受间隔着穿上几个小时。员工服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越来越久,直到伟伟不再抗拒。
店长晶晶表示,员工穿制服的规定看似是件小事,其实是在教导自闭症孩子接受抽象的社会规则,从而更好地融入社会。成为店员后,他们的身份发生了转变,以一个社会人的角色融入大家庭里,去承担责任和义务,一寸寸摸索世界的规则与仪式。
伟伟做手工很认真
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伟伟不仅接受了员工服,也接受了这份新工作。记者采访当天,他不仅完成了整理货物的工作,还一丝不苟地做着手工,直到带教老师让他停下才休息。
看到孩子的变化,伟伟妈妈十分欣慰。“伟伟毕业后,学校还给他开过一间工作室,但这些年的大部分时间他只能赋闲在家。慈善超市的工作既能锻炼孩子的持续性和耐性,又能增强孩子的社会适应能力,燃起他走向社会的希望。”
毛毛正在理货
与他们相比,21岁的毛毛十分高大,比较好动。整理货物之后,他习惯性地在超市里走来走去。据介绍,他此前情绪问题比较严重,如今可以在超市里基本胜任工作,已经是很大的进步。
支持就业服务不可或缺
负责超市运营的第三方公益组织负责人孔凡凤介绍,来到慈善超市后,在几位志愿者指导下,“星青年”渐渐克服了最初的陌生与不适应,找到适合自己的岗位。为了接待顾客,他们一个早上说的话可能相当于以前好几天说的话。对他们进行培训的志愿者会针对性地出一些难题,锻炼他们处理突发情况的能力,这也是孩子们越来越能“单打独斗”、有条不紊地接待顾客的原因。
志愿者老师正在指导
“自闭症孩子尤其需要他人的关注和认可。顾客对这些手工制品的喜爱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很有价值,自己其实很能干。”真如镇街道服务办主任余飞表示,“超市是公益性质,但今后也会给他们一定的劳务补贴。”
在华师大教育学部特教学系副教授陈莲俊看来,对于自闭症群体就业,需要持之以恒、经年累月的努力。从上海第一个就业的自闭症青年栋栋开始,这10年来,越来越多的单位和机构开始向自闭症青年提供就业机会,咖啡师、点心师、软件工程师都有,但仍局限在极少数人。要保证自闭症青年能够在岗位上胜任,持之以恒地做下去,需要其本人、家长以及用人单位不断磨合与努力。真如慈善超市案例中,政府搭平台、企业、市民献爱心的模式有可借鉴之处,特别是第三方专业的支持就业服务不可或缺,唯有这样,才能让自闭症青年的就业更持续。
不过,孔凡凤告诉记者,目前对于社会组织参与自闭症就业项目,也存在运营成本高、老师相对匮乏、专业水平有待提升等问题,呼吁政府能出台相应的帮扶政策以及社会各界更多的关注。
当社会不再排斥歧视自闭症,家长不再担惊受怕,自闭症者能够立足、自如生活,这群遥远而孤独的“星星”终将证明,他们也可以用自己的光芒照亮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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