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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极易伤，情深不寿，年仅30岁纳兰性德不幸去世，留给世人最多传唱的是在《木兰词·拟古决绝词柬友》中的一句诗，开头两句便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百度百科上说，他是贵胄，是才子，是情种。他的初恋、正妻、续弦、小妾，四个不同的女人，带给他四段不同的爱情，他却“情深不寿”，英年辞世。

 

这首木兰词的全篇是这样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当年在学校里读到这首词时，不明白人生若只是初见，是个什么样的初见。后来读《红楼梦》，读到里面一段黛玉见宝玉，是这样写的：进来一位年轻的公子……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黛玉一见，便吃一大惊，心下想道：”“好生奇怪，倒像在那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黛玉初见宝玉，宝玉给黛玉的印象是面若追求，色如春花，面如桃瓣，目若秋波，怒也是笑，嗔目而多情，这就是个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镜头和场景，这种场景，可以令多少少男少女无比怀念和钟情，并回味永远。这个是少女人看少年，我们再来看看少年看少女的初见。

 

厮见毕归坐，细看形容，与众各别，两弯似蹙费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伏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宝玉看罢，因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其实在曹雪芹的笔下，描写的少年与少女的人生初见，只是外表的描写，最多来点推测性的语言，比如娴静若照水、比如行动若伏风，心理描写几乎没有。

 

近读乔伊斯作品《都柏林人》，也遇到了“人生若只是初见”的场景，我很好奇的是，中国式的“人生若只是初见”的场景与开创了现代主义文学先河的乔伊斯写的这个场景做一个比较，看看中西方作家，对“人生若只是初见”的描写有何不同。乔伊斯因开创了意识流文学风格，被称为现代主义文学先驱，二十世纪英语小说大师，二十世纪最伟大的作家之一。

 

在乔伊斯的短篇小说《伤心命案》里写到男主第一次见到女主，女主是这样表现的。

 

——她那张一度很俊俏的脸上，仍然显得富有灵气，那张脸呈椭圆形，轮廓非常分明，眼睛幽蓝而坚定，眼神一开始有些凛然，随后瞳孔消失于虹膜里，似乎有些困惑，瞬间便呈现出极度的敏感。接着瞳孔又迅速出现，半遮半掩的天性又被谨慎所支配……

 

乔伊斯用生理和心理的动态描写，用所谓的意识流，把女主见到男主的丰富内心变化，通过眼神的变化，生理上，虹膜的消失与出现，眼神的凛然与谨慎，困惑是似乎的，敏感是瞬间的，把女主想接近、欲掩饰的内心活动、紧张状态、欲达又止的女性心理表达得淋漓尽致。反观中国的曹雪芹，心理描写仅仅是“吃一大惊，心下想道”、“因笑道”。相对乔伊斯的描写，可能让我读来，还是乔伊斯读来读去，味道复杂。

 

纳兰的这首木兰词，写的是一对意中人从开始初见到最后变心的故事，最后，两人相互埋怨，到底是谁变了心了。可是在乔伊斯看来，变了心的男主是这样的：“他顺着原路向回走，耳朵里充满了车头有节奏的回响。他开始怀疑记忆告诉他的现实，走到一颗树下，他停下来，让那回声散去。他在暗夜中感觉不出她在身边，耳际也没有她的声音掠过，他等待了几分钟，谛听着，然而什么也没有听见，暗夜十分宁静，他又听了听，十分宁静，他感到自己非常孤单。”

 

读者诸君，从这段话看来，先看有点别扭，你再仔细读一遍，首先男主在回忆那些过去的美好现实，但是回忆仅仅是回忆，甚至想听听女主的声音都没有，这时感觉自己非常孤单。比起纳兰的木兰词，把男女主角变心的事情，拿过来与唐明皇与杨贵妃比，乔伊斯更多的是让男主自己感受，把内心的感受，通过文字表达出来。西方的作家也多是不与物比、不与景比、不与别人比。

 

如同雷蒙德.卡佛在一篇作品中这样写道：